第17章 血冷为谁

  凌云也不在意此去该当若何,只上了马便要走,高原攀住马头有些潸然道:“将军此去,上将军定然要责罚,不若属下跟着,也好有个解脱!”


  凌云心下冷笑,想道:“若是蒙恬为了一个李斯的小厮责罚于我,那他便不是能够凝聚六十万大军的上将军,早给李斯收拾了十遍八遍了!”口上笑道:“不必担心,不过些许责问而已,你与英布但在此看着兄弟们,我去去便回!”


  高原见他决意要单独去,也知不好再勉强,点点头郑重行礼,左手砰然擂击右胸,道:“将军快去快回,属下便在此等候!“


  凌云点点头,策马便要走时候,英布赶到身边低声道:“主上,恐怕果真不好,上将军不在,王离那老儿今日主军,属下看他神色肃然,董翳那厮也在帐中,只看着属下不住冷笑!”


  凌云心下凛然,隐隐觉着今日事情不是那么很容易对付,转念便忽然明白:“蒙恬知我初来乍到今日定然要整军,又刻意将我安排在第一队,事后自己离开让王离主持,自己来个隔岸观火!唔,果真有些不妙!”


  却他也没有害怕,心思急转之下便冷笑连连道:“要拿我当枪使么?嘿嘿!”


  转头向英布低声吩咐道:“你且注意,若董翳那厮敢先我而来,休要讲话只一刀两断,咱兄弟们怕他谁来!”


  英布脸色凝重,点点头又道:“主上,不若属下跟着……”


  凌云不容他说完便断然道:“咱们若同去,正好给那厮一网打尽,你在外面,也正是我的保障!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鲁莽,但也不必逆来顺受受委屈!”


  英布点点头,凌云策马便向大帐过去,却身后英布双目慢慢发红,口中低声咆哮一般默念道:“论厮杀,咱兄弟们怕过谁来!”手中长刀紧握,便是距离数十丈的高原,也分明感受到了他那彪悍不可抵挡的杀气!


  凌云骑在马上起伏,经过每个营队时候发现将士均偷偷向自己望过来,自己转眼看过去时候,竟然发现不少伍长什长甚至屯长五百主目光中居然是钦慕可惜表情,当下心下一转嘿嘿笑道:“看来,那厮在整个大军中也不仅仅只是一个死老鼠啊!唔,想来吃他怒气的将士不少,此事大有可为!”


  便在他心中发狠暗暗决定一件事情之后,忽然战马一惊迎面风声大紧扑来胳膊粗细两条黑影,间不容发狠狠击在自己胸前,上面巨大的力道散出的力量,竟然使得凌云闷声低哼,嗓子里甜腥翻涌,已然受了内伤。


  凌云大怒便拔剑要斩,却那两条黑影竟是长矛,抬眼看去乃是两个身材高大锐士,浑身重甲带着数百斧钺锐士虎视眈眈盯住自己的持剑右手,一人喝道:“大帐之前,何故纵马奔驰?”


  凌云再转眼,原来果真到了大帐外面,黑色帐子拉起在眼前连绵数十丈,门前高挂一杆黑色鸾旗,正是大将驻扎之所。


  当下凌云不敢怠慢,虽心恨这两个亲兵锐士伤了自己,也自知理亏跳下马拱手道:“斥候营第一队,凌云,请见上将军!”


  方才大喝那锐士似与凌云有仇,叉腰抬眼望天鼻孔里面哼出一股气,懒洋洋问道:“要见哪位上将军啊?咱这儿上将军可有两位呢,且说清楚!”


  凌云怒火渐渐燃起,却于此大帐前面不能放肆,只好再道:“烦请通报王上将军,凌云请见!”


  那人嘿嘿冷笑道:“说清楚,谁要见上将军!”


  凌云出奇愤怒,生生忍受这小卒刁难便将面目都扭曲了,咬牙似要将几句话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般便再三道:“烦请通报王上将军,斥候营第一百人队百将,凌云,请见!”


  那人见凌云面目狰狞吃了一惊,却自恃上将军帐前凌云不敢轻举妄动,狞笑一声道:“上将军帐前,哪里有你咆哮的地方!于我叉出去,击毙战马!”


  左右轰然应诺,举起手中斧钺便要上来叉住凌云,却另有几人挥起斧钺向凌云战马劈去,只听一声嘶鸣,战马虽退后几步,却也伤到了肚腹,痛得放开四蹄咆哮起来。


  那人一愣,嘿嘿笑道:“想不到这畜生还挺倔,老子叫你出声!”拔剑便向战马要过去,身边另外以领头也不阻拦,只双臂抱起斜倚一边观看,不住与身边几人议论几声。


  却那拔剑领头锐士狞笑正要抓住战马辔头刺下,却忽然脖子上疼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便向上空升起,低头看时,却双脚正离开了地面来。


  周围锐士们吃了一惊,那人正要喝骂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冷笑道:“小子,董翳与你什么好处了?王上将军可是不在这里?他是故意躲着我不见罢?麻烦你去鬼门关通报一声,就说凌云要送一些人去,可好?”


  那满脸堆笑在一旁观看的锐士领头人见凌云伸出一只手将同伴如拎着小鸡一般提起来,大吃一惊挥手喝道:“这人要造反,杀了他!”身边锐士一起呼喊,都道斥候营凌云要造反了。


  凌云手中提着那锐士,眼睛却向战马看过去。这战马是从匈奴人手中夺来的,浑身赤红如火极是雄骏健壮,便是凌云也心下喜爱之极,几日来没事便去给它梳洗毛发,人马渐渐熟悉便与老朋友一般,今日却给小人伤害,那肚子上鲜血潺潺,只疼在凌云心上一般。


  手中那人给他捏住脖子越来越紧,已经满脸都是紫青色,呼吸越来越微不可闻,凌云胸中再一次被怒火与嗜血的杀意充斥,忽然仰天怒吼一声,反手将手中那人向天空一抛,右手闪电般抓住他脚踝,斜身避开一个锐士劈来的斧钺,将那人当作武器便劈头盖脸向周围横扫而去。


  百十斤的重量,便似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却在围攻上来的锐士眼中呼呼风响势不可挡,那剩余的领头便骇然跳开几步退后去,口中不住只叫道:“快杀了他!”


  凌云毫不在意手中这人是否能活命,锐士们却不得不在意上官的性命,凌云将一个活人抡起来便是一支大锤铁索,横扫直劈步步紧逼向畏首畏尾的锐士们大步踏过去,看准第一个偷袭自己的,迎头便挺着他上官撞去。


  只听喀嚓一声,白的红的一起飞扬,那锐士头上没有重盔包裹,便在上官的铁头下将脑袋化作齑粉洋洋洒洒飘向空中。


  却这一重撞,凌云手中那人回转一口气醒了过来,睁眼便见眼前俱是斧钺晃悠来去,大骇张口便高声惨叫,直似自己已经给这密密麻麻的兵器刺穿了身子——实际上他的手下见他给凌云抡过来闪避不停,哪里敢还将兵器再杀过去。


  一时间,大帐周围大乱,训练的将士们闻声相继赶来,见得乱纷纷一团糟还已经死了人,都嗡嗡议论了起来,却没有人在不得令的情况下上前助战。


  圈中凌云见了血,心下畅快便油然而生,连连暴喝直看准斧钺手密集的地方便横冲直撞,将手中俘虏当作方天画戟使开,惨叫声不断起落,眨眼间便已杀了七八人。


  那些锐士们见得周围人多了起来,不知为何心下便慌了,那另外一个锐士头领见势不妙便想着先将凌云杀死,他连连呼喝杀人,手下却似听不见一般,虽有骁勇的上前围攻,大部分人却躲躲闪闪不肯用命。


  那人又气又急也顾不得能不能打得过凌云,扔掉太长的长矛劈手夺过身边一手下手中大斧,壮胆一般一声高喝便挤开手下向凌云劈去,竟然也未将那俘虏同伴性命放在心上了。


  凌云哈哈大笑,转臂震开身上沾染的敌人鲜血,闪身躲开那领头的大斧,却那人给大斧带动身子前奔,正是凌云抡圆手中俘虏快若闪电向那人头上砸下巧妙时刻,这下好,撞钟一般一声响,手中那已经口吐绿水丧命已久的还好,只是又爆了脑袋,却另外那人虽也有铁盔护着,却凌云手中那人也是铁盔蒙头,相撞之下那人惨叫一声也没有出来,头盔向后飞出,哗啦似松软的泥土包破裂一声响,白哗哗湿漉漉黏糊糊的脑浆溅起,便也又多了一具无头尸体。


  随着两个头领的死亡,帐前锐士们斗志大部丧失,凌云狞笑声中,身后一人趁着他扔开尸体的一瞬间大步踏近,手中长矛狠狠向凌云腰眼扎落,却凌云再一次闪开来,探手抓住面前一人向后一扔,呃啊两声闷哼,凌空飞起的那人脑袋也告破碎,偷袭者也不得好生胸口给同伴脑袋撞断骨头陷进去一大片,口内鲜血流出怒目圆睁,跟着同伴与长官,死了!


  这一下真正将锐士们骇地魂飞魄散,一起扔掉兵器便要奔逃,凌云正杀得兴起,哪里肯放过他们一人,拔剑刷刷斩掉两人脑袋系在腰间,伸出舌头舔去剑上的血滴,将森森白牙露出来,却忽然放声大喝道:“我大秦军士,横扫六国,遇敌莫不以一当十以一当百死战不退!尔等身为上将军帐前护卫,不过死了几个人便丢弃兵器逃跑,该杀!”


  说着话,他手中却也不慢,加之他身高腿长,大步跨进间哪里能有人躲得开去,锐士们又给周围密密麻麻围过来的训练将士们挤的不能远遁,只好围着大帐前面旗杆乱转,不过两三圈正热闹间,却凌云手中长剑忽然卷刃——在他杀死第三十人的时候,那厮骨头挺硬,嘎嘣一声长剑便损坏了。


  凌云皱眉看看手中长剑,这是他带出沙漠大战匈奴人之后见证誓言的那一柄,现在给他杀得兴起损坏,心下可惜难免。


  却锐士们给他追杀良久,又体力根本不能跟得上,累得呼呼喘着粗气,见他低头去抚mo长剑,心下侥幸叉着腰便休息起来——笑话,他手中随便抓个人便能杀人,谁敢再上前厮杀!


  凌云看着长剑,心中正沸腾的杀意又一次充斥了怒气,刷一声长剑指向这些锐士喝道:“敢损我爱马坏我长剑,一个也不能留,杀!”拔腿便又要再杀,锐士们心下惊恐,拔腿便要再与他玩追杀逃跑的游戏,却听里里外外数层人圈外面一把怒喝道:“贼子,敢冒充大帐护卫!百将且慢,待老夫审来!”


  凌云听这声音豪迈气度,心下欢喜便助手不追,却那些锐士们闻言如遭雷击面色惨淡,直欲死了爹娘。


  凌云转身向圈外看去,只见一员老将,苍头白须浑身披挂,掌中擎着一把森森宝剑,撞开围观的将士们便大步进来,怒目圆睁威风凛凛,直瞪着这些锵啷啷丢掉斧钺的锐士们挟势怒喝,身后原本围观的将士们见了这老将俱各脸色大变,悄悄都溜掉站在远处,转头发现老将没有在意这才敢偷看。


  凌云心下惊奇,秦军中现下上将军只有两人,一个是蒙恬,一个是王离。下面便是司马欣与董翳——便是长城之外差点给英布斩首的那人——蒙恬不怒自威军中威信最高,却自己见过这人,比这老将要年轻几岁;王离年龄不大,正是壮年,那司马欣也不过三十多的一个人,董翳更不必说,却这老将能教全军又敬又畏,却不知是谁来。


  忽然那老将怒声大喝“敢尔”,凌云眼睛余光瞥见他手中宝剑脱手直向自己飞来,心下一惊忽又皱眉暗道:“不像针对我的!”


  便在这一时刻,那宝剑划破长空掠过凌云肩头,身后叮咚一响,凌云也感觉到了有偷袭者的临近。


  那老将掷出宝剑便大步踏过来,怒发根根竖起白须无风自飘,凌云也向旁边一闪转头看时候,只见那董翳凄厉圆睁双目,正躲开老将飞剑之后再一次一剑向自己扎来。


  凌云心下大喜喝道:“这下某杀你,便不为罪!”左手灵蛇一般忽然跳起点在董翳剑身上,可怜董翳便把握不住长剑右臂颤抖向凌云旁边滑开,心下惊骇便果然见凌云右臂抬起,那带着寒冷风声的拳头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董翳惊恐大叫,凌云嘴角抽起狞笑来,眼看这祸害便要丧命自己手中,忽身后老将急忙叫道:“百将住手,此獠杀不得!”


  凌云心下甚是敬重老将风采,闻言虽心下可惜却暗道:“这么一个小人,杀他机会多的是,不必与这老将反目!”却他心下也想这老将威风凛凛看样子董翳也不敢得罪,定然是秦北军中宿将,不管怎么说,自己既然打定主意要在军中立足,有这么一个能立马给他好感的老将有意无意护着,却是很有利的。


  当下便向董翳叱道:“小人,便留你一命!”却右拳掠过闭目待死的董翳发梢去,停在他耳畔不发。


  收手转身来,凌云一遍暗暗警惕董翳这小人的再一次偷袭,却心下已霍然凝重道:“草原上走神差点丧命,这一次又差点给这小人杀死,往后切不能大意,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才可以立足战场!”


  那老将双目炯炯一边也警惕董翳,一边向凌云打量过来。凌云不及细看老将,左手擂胸大声喝道:“斥候营第一百人队百将凌云,愿遵将军号令!”


  老将深深打量凌云,见他满身血污却神采飞扬浑身散发彪悍气息,心下不禁便多了好感,点头微笑道:“李将军真勇士,可曾杀过匈奴狗贼?”


  凌云哈哈一笑道:“半年来,末将游荡草原,手上不知有过多少匈奴人人头,数也数不清啦!”


  老将大喜,不嫌凌云浑身鲜血还有些许白花花脑浆,伸手便拍他肩膀笑道:“好汉子,老夫平生最恨便是这杀我父老掳我中原的匈奴人,最不屑便是提起匈奴人便战战兢兢的懦夫!唔,你能杀千百匈奴人,又能大声禀报你的战绩,老夫甚是喜欢!若有空,老夫请你痛饮它几十樽烈酒,你可有胆?”


  凌云哈哈一笑,身体却若大树般挺立不动,口中直道:“末将杀敌前后,便最喜痛饮杜康!不过,大丈夫饮酒,当大口直下它几坛子,我老秦人,学那齐鲁腐儒用樽说量,却小气的很,末将不喜欢!”


  老将双目连连闪过欢喜,不以凌云霹雳般的声音为忤,等凌云说完便抚掌大笑道:“你这小将,痛快!好,若出征,老夫当以十坛美酒为你壮行接风!”


  凌云也大笑道:“当不负将军重托,每战以百颗匈奴人人头来换!”


  老将点点头,绕过凌云怒视董翳喝道:“董校尉,上将军何在?莫非你谋反么?”


  董翳脸上冷汗涔涔而下,偷偷目视大帐中嗫嚅道:“蒙上将军不在……王上将军他……他……”


  老将大怒,一把揪起董翳铠甲双手将此獠高举起来猛喝道:“王离上将军如何?说!”


  凌云在一旁看得心喜,这老将当有廉颇黄忠的风范,却他心下冷笑,这王离定然是串通了董翳,要重责甚至杀死自己以换取李斯的“谅解”,恐怕这两人方才在大帐中听得外面响动,便将全部责任推到那些死去的锐士身上了。


  当下凌云扬声暴喝道:“王上将军可好?末将凌云,愿遵军令!”


  老将心下焦急,却也转过头来向凌云点点头表示欣赏。


  凌云微笑作答,却见大帐里面不见动静,正要再次暴喝时候,帐门一掀,军帐中走出一人来,上下不过四十年岁,浑身铠甲整整齐齐不曾凌乱分毫,董翳如见亲人般急忙用低弱声音叫道:“上将军救命!”原来这便是王离!


  不及细看,王离见外面尸体横斜鲜血惊心,登时便脸上显出惊慌神色,却向掐着脖子高举董翳几乎使这人不能呼吸昏迷过去的老将拱手笑道:“涉老将军回来啦?!辛苦辛苦,本将大梦方觉,听得外面有变动,刚要出来视察呢!”


  凌云心下冷笑,转身去安抚疼痛难忍的坐骑,却忽然马蹄声大起,东边百人百骑奔腾而来,当先一人手持大刀状如熊罴虎豹,霹雳高声叫道:“主上可好?英布来也!”旁边一人沉稳而紧张,正是凌云手下高原,他在英布语音未落时刻也高叫道:“上将军,斥候营第一百人队,有疑惑请教上将军!”


  老将有些不悦,转头刚问“这谁的属下”,却那王离忽然喝道:“凌云,你可知罪?”


  老将听王离这么一说,便也知来者是凌云手下,虽看他们在军帐十步之外便勒马下地,却正要问凌云时候目光掠过满地的尸体,忽然想起一事来,当下忽然脸色一变,奇怪向王离看了几眼。


  王离不敢面对老将目光,见凌云面带冷笑睥睨面对,登时紫色面堂发红便喝道:“左右,与我拿下凌云,斩首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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