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恐惧江湖

  晨光微弱,东方晕红,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一些似乎又显得那么的陌生。熟悉于一切清晨中的叫卖声,陌生于久别之后中原那点滴的变化。短短几月,狄凤来酒家的牌子已换成了狄凤来客栈,但饮酒的人还是不少。


  “好多的人。”坐在秋晨马背上的韩似菲不禁说道:“好热闹,原来爹爹曾提过的中原是这个样子的。”一位深居大漠多年的姑娘,如今踏入中原不免有此惊诧。秋晨踏入江湖的第一天,眼前也是如此,惊奇万分。


  韩似菲坐在马上转头看了看坐在身后的秋晨,刹那间,心中对中原的向往,到一个新环境之中的感慨,兴奋全部消失。因为她看到秋晨此刻那严峻的表情,仇恨的目光,这是秋晨伤心的地方,这也是秋晨仇恨的根源。


  到了狄凤来客栈的门口,秋晨扶着韩似菲下了马。


  狄凤来客栈虽然整日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生意兴隆,但秋晨那张冷漠的面孔是让人一见难忘的。


  “客官,好久没来。”


  “二斤酱牛肉。”


  “不要些酒?”


  秋晨看了看身边的韩似菲,道:“一壶茶。”


  这家狄凤来客栈,客人大多数都是一些男子。多为江湖布衣或是一身腥臭的小本商贩,如果是女子,也是一脸神气,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性情豪爽之人。像韩似菲这样花容月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姑娘是很少来的,更确切的来讲,在此之前没一位民间女子到过那里。


  正对着韩似菲的那桌坐着几个满脸横肉,一身酒气的大汉。他们似乎在这里喝了好长时间的酒了,好象有些醉了。


  一人的目光扫到了韩似菲的身上,目光呆直,脸略带红润,对韩似菲一笑,笑的是那么的不自然。韩似菲此刻一脸羞涩,脸立刻变的通红。没敢再与他对视,脸便垂了下来。那个人看后,不禁对着桌上的几个兄弟哈哈大笑,道:“快看。”


  “那位姑娘,不如过来陪我们哥儿几个喝两杯。”粗野的笑声里显得醉醺醺的,身着狼狈而又肮脏,声音依旧是从那个桌上传来的。


  秋晨此刻站了起来,缓缓地转过身去,怒冲冲地看着刚才那几个人。那几人看到秋晨那野狼般的眼神,不禁停止了刚才的嬉笑,乍得一惊,随后又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人懒散地说道:“你是谁呀?不如带你桌边的那位美人同我们一起喝酒。”


  话音刚落,整张桌周围又是一片笑声,笑声比刚才还要大。


  秋晨此刻一脚踏在一人的板凳上,凳子一下就被踩断,在凳子上的那个人“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顿时魂不附体。刚才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嘎然而止。好厉害的内力,那些人这时都变的目瞪口呆,因为在江湖上能有如此内力的人,只怕已是屈指可数了。


  “滚。”


  声音冷的让他们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几人一时间似乎失去了醉意,携着一脸的惊慌,便匆匆的离开了。


  “他们好可怕呀!”


  初到中原的韩似菲很惊恐的说了这么一句,这似乎是她对中原的第一印象。


  秋晨亲手为她倒了一杯茶,只见杯中的茶还在向上蒸腾着热气。


  “不用怕。”


  韩似菲又环视了一下四周,今天整家客栈只有她一位姑娘。其它桌前的客人大多数是喝的醉醺醺的,而且有的还显出像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对于像韩似菲这样的姑娘来讲,看着他们就有些心惊肉跳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曾经是个酒家,如今成了客栈。”


  “那些都是什么人?”


  “江湖人。”


  曾经韩似菲也听闻过江湖人与江湖事,但大多数都与侠和义有关。可今日一见,却令她有些失望。因为她看到这里的江湖人大都行为粗鲁,举止野蛮。


  秋晨凝视着眼前这位柔弱善良的姑娘注视着那堆江湖人望而却步的神色,心里重重焦虑。一个自幼隐居荒漠之上的弱女子,怎能让她跟随自己,过着那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何况自己身缚血海深仇,还要隐姓埋名,过着这么一种刀口舔血的日子。这又怎么叫一位不懂得人心叵测的单纯女子去面对?


  或许秋晨带她来到这个充满了大是大非的中原本身就是个错误,可是除了这条路,他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此刻,心事很重的秋晨又有了几分矛盾。


  韩似菲看着那一脸心事的秋晨,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吃顿安稳饭的她也没了胃口,于是放下了碗筷。秋晨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但他却不忍放下手中的碗筷,去正视那闷闷不乐,满脸忧悒的韩似菲。


  但有些事的发生是不允许你去逃避的,它是需要人们去坦然面对的。


  有些想法说出来要比不说出来好的多,因为话藏在心里太多,会使人很累的。


  秋晨此刻也放下了筷子,筷子滑落到桌上,蓦地发出了很大的响声。他慢慢地抬起了头,冷冷的目光与韩似菲那怅然的眼神汇成了一条线。


  “你不后悔同我来到中原吗?”


  韩似菲想都没想,或许她自从上了秋晨的那匹马的那刻起就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


  “不后悔。”


  “你愿意同我去游荡江湖,和你眼下看到的这群粗鲁的人打交道?”


  “我可以适应江湖上的任何规则。”


  好直接的一句话,仿佛这句话可以作为秋晨即将要问的好多问题的答案。


  秋晨无语。


  秋晨的心里此刻在想什么,韩似菲并非知晓。但韩似菲似乎有一种预感,那种预感仿佛在刚同秋晨相识就已经存在了。那便是她总认为自己将会在秋晨的生命里成为一个多余的角色。


  她觉得自己会成为秋晨的累赘,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自己会成为秋晨又一条愁丝,束缚在他身上使他步履维艰。


  她觉得自己同秋晨来到中原是自己的一种自私。可倘若不这样,自己也将无路可走。


  “下一步你将如何打算?”


  无语。


  天色渐暗,暮霭沉沉。


  在街上,吆喝一天的商贩在同街道告别。


  在路上,一起玩耍的朋友在同伙伴告别。


  挂在柳树上的最后一片黄叶,被一阵瑟瑟的风吹动,便同那株树告别。


  一切在人心中都是暗灰色的,那便有了凄凉。


  所有在人心里都是阴暗的,那便有了压抑。


  全部在人心底都是纯黑色的,那便成了痛苦,无奈,绝望甚至死亡。


  一连几夜,秋晨同韩似菲都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此次到了中原,秋晨也不忍心再委曲韩似菲了,很随便的找个地方就可以将就一宿。今夜,他们一同到了狄凤来客栈的楼上去住宿。


  两人住在了隔壁。


  轻轻的晚风吹了进来,她依旧在想念着大漠。


  中原与大漠最相似的地方便是夜里,因为中原的夜也是一样,安宁静谧,万物沉睡。没有尘杂事物的打扰,只有自己虚幻的事物在围绕。


  熟睡的时候,不知时间怎么会过去。犹如死亡一样,一睁眼就是下一天的黎明。


  韩似菲起身出门,轻轻地敲着秋晨的房门。


  “当当……”无人应答,此刻她的内心跳得剧烈。一种很不祥的预兆在心头颤动着。


  “当当……”越敲越急躁了,可屋内仍然没有任何声响。


  掌柜的听到敲门声上来了,看到正在不断敲门的韩似菲,于是立忙叫她停手,说道:“昨日和你一块来的那位大侠,今一早已经走了。他给了我一年的银两,让我好好照顾你。另外这是他给你留的信。”说着,他便将信递给了韩似菲,韩似菲用颤抖的手接过信笺。她此刻知道这封是道别的信,可她依然不相信这是现实。


  拆开了信,信中写道: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昨夜我辗转一宿,觉得你还是不要留在我身边的好。


  江湖是一个如仇似海的深渊,何况我一心复仇,身上沾满血腥,我没有能力去保护你。


  这家店的掌柜很好,他会替我照顾你,不会叫你涉足于江湖的恩怨。


  ——秋晨”


  看后,韩似菲一脸热泪,是感激还是抱怨?


  感激于秋晨不愿意让自己过着那血雨腥风,大是大非的江湖生活。


  抱怨于他无声无息的走,并不了解自己的想法。


  倚门哭泣,双手抓住手中的那封信,想把它毁掉,想将它不复存在。


  冷冷的秋晨独自迎着晨风在街道上走着,或许一宿的时间叫他考虑去与留这种重要选择,时间是远远不够的。他在假想着自己离开,韩似菲那难以接受,无助的表情。想着自己无声的离开,撇给她的到底是怎样的路,是永远的无助,还是一时的无可奈何,永远的幸福。但愿是后者,秋晨在此刻为她祈祷。


  “不要难过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掌柜见韩似菲哭的如此伤心,想给她一些安慰。


  “他会回来吗,他为什么要离开?”


  掌柜在这酒馆呆了几十年,虽然自己是个商人,但日夜常与江湖人打交道。所以有些江湖事他一眼就能看的非常透彻。江湖人在想什么,掌柜只要一见他们眉宇之间的表情,也便猜的十有八九了。


  “他将你独留在这儿,一定会回来。”


  “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很难,掌柜摇了摇头。


  “他为什么仅留下一封信便走了。”


  “你对江湖又了解多少?既然你恐惧江湖,那他必然要一个人离开。”


  这句话似乎留给了韩似菲别样的思索。


  掌柜无语,转身离去。


  “既然你恐惧江湖,那他必然要一个人离开。”此话依旧在韩似菲耳边萦绕,如此连贯,令人深省。


  一边是一位女子对江湖的胆怯,一边是一个男子对江湖的渴求。想法的对立定会使他们背对而行。并非谁对谁错,仅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向往与追求。


  秋晨有仇,他渴求去报仇,那便避免不了血腥。


  韩似菲柔弱,她虽有仇,却渴求一份安堵。


  秋晨此刻也正在沉思之中,慢慢踏行。街市上几人的谈话似乎让他放弃了沉思,他将注意力转向了那几个布衣身上。


  “我上月看到卢千恨在大道上同宁乘风打了起来。”


  “是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第一铁匠和月灵山庄庄主两人?”


  “正是。”


  “一个犹如隐士,一个是江湖豪侠,为百姓行善的庄主,两人怎么会打起来?”


  “哎,那场面激烈的很。”


  “谁胜了?”


  “好象那位庄主打伤了卢千恨,最后将他带回山庄了。”


  秋晨听后,不禁产生兴趣,心道:“宁乘风,卢千恨,他们俩是仇人吗?”


  由于两人同是秋晨刚踏入江湖,几乎同时认识的侠客。当他听到有关宁,卢两人之事,难免想的很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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