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比人强啊,小姑娘,对不住了。”行刑前,朱老六在低声说道,也不管林倾颜听没听到。


  说罢就拿起了板子,像林倾颜身上招呼去。第一下又重又急,打的林倾颜眼冒金星,险些疼的流出眼泪,但她的眼神还是顽强的,不屈服的。


  粗使太监朱老六看着这个眼神,想起了自家的妹妹,她的眼神也是如此顽强的。可惜遇到了荒年,家里一口吃的都没有,路边的野菜野草也都吃光了。父母走投无路,把妹妹嫁给了地主家的瘸儿子当小妾,换了两碗小米,勉强生存,熬过一劫。


  后来他偷偷爬到地主家墙头,想看看妹妹,但妹妹眼睛中的倔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什么光泽都没有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让他回去,他不回去,妹妹就哭个不停,但就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再后来听说妹妹被地主家瘸儿子活活的虐死在床上,地主便又给了朱家两碗小米。朱老六虽然饿的厉害,但他就是吃不进去这两碗小米,一看见小米,他就觉得妹妹在地主家正对他哭。


  正赶上宫中招人,朱老六就和同村的王老五一起净了身,虽然变得男不男女不女,可总算还有个活路。他们兄弟俩进宫三年,本是地里的庄稼汉子,不会巴结主子,也不会认宫里的大太监做干爹,只会出些力气,就一直在风清轩当这最低等的粗使太监。


  日子过得虽然累,但还有口饭吃,朱老六和王老五也都很满足了。


  林倾颜的眼神突然勾起了朱老六对过去的回忆,虽然入宫三年,见了很多肮脏事,但骨子里到底是朴实心善的老实人,朱老六心一软,打板子的手法就变了变。


  他只见他高高举起板子,像是更用力了一番,但打在林倾颜身上时却受了力度,变轻了许多。朱老六心想,万一有奇迹呢?万一这姑娘没像自己妹妹一般惨死呢?


  林倾颜察觉到了,打自己的板子正在变轻,心中感激着朱老六,但却哭得越来越厉害,她和朱老六一唱一和,一时间竟然便无人瞧出来什么。


  十下板子过去了,林倾颜哭的有气无力,像是垂死挣扎的样子,但身体上的疼痛却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时,有人发现了不对。王老五看朱老六每一次将板子打在林倾颜身上时头上青筋暴起。他可不是其他医女对打板子没有经验,王老五一眼看出朱老六在收着力气,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张掌事,我看着朱老六现在没什么力气了,没有真正惩罚到林倾颜,不如让我来替换他。”张掌事一转脸,就看见王老五谄媚的笑,一下子明白了。


  便回复道:“倒是忠心,那就由你来打板子,若是打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在朱老六一脸的不可置信中,王老五抢过朱老六手中的板子,狠狠的向着林倾颜打了下去。一边打还一边看着张掌事,脸上浮现着恶心的笑。


  朱老六还有些愣神,不敢相信是真的。原先的王老五老实淳朴,绝不会这么为难一个小姑娘。可现在……朱老六看着王老五熟悉的面庞,却觉得分外陌生。


  若是让王老五一直这样打下去,林倾颜绝对撑不下第二十个板子!


  大花小花神色焦急的看着林倾颜一下一下的挨着板子。看着林倾颜嘴角有鲜血流出,大花难受的哭出来了,却被小花捂住了嘴。小花也是心急如焚,现在只能盼着苏主管快些回来,趁林倾颜还有口气,快些回来!


  围观在一旁的李涵阳一看林倾颜大势已去,绝对是活不过今天了。自己发现的那个秘密再不说就要变得毫无价值。


  林倾颜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又有苏主管做后台,上升为掌事医女也是早晚的事。所以李涵阳原本想着等着林倾颜当上掌事医女就用这事威胁她,可是林倾颜眼快就要不行了,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这里也没什么价值,还不如拿去讨好张掌事给自己一线机会。


  李涵阳冲破人群到了张掌事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张掌事,我有事要禀报。”


  张掌事眉头一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事,这宫女真不懂规矩,是个没眼力的。


  看张掌事面色不虞,李涵阳连忙说道:“是有关林倾颜的事情。”


  “说罢。”张掌事来了些兴趣。


  “前几天,我半夜起夜,就看着林倾颜鬼鬼祟祟的往外走,怕她做出什么我们风清轩不好的事,便跟了身上去。没想到林倾颜竟然越走越远,到了个偏僻的宫殿,去与一男子私通。”李涵阳说的信誓旦旦。


  “那可有什么证据?”张掌事人老成精,这事若没有证据就算不得真,反而会被人倒打一耙,说她陷害林倾颜。


  “回掌事,并没有证据。我只是远远的看着,因为怕惊动了两人,就回了风清轩。在我回来不久之后,林倾颜也回来了。但我所言句句是真的啊!”李涵阳焦急的说道。


  “我知道了,下去罢。”张掌事神色淡淡,显然不是很感兴趣。林倾颜已经必死无疑,她没必要拿这无根无据的事冒险。


  李涵阳又想说些什么,就突然听见张公公尖利的声音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一时间,人群顿时安静了起来。


  正在行刑的朱老六怔住,他身份低微,还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呢!反应过来后,就忙放下手中的板子,规规矩矩的跪下。


  林倾颜已经疼晕过去,没有了意识,连板子停下了都一点反应没有。


  君离骁走到风清轩内,只见林倾颜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周围跪了乌压压的一群人。


  “这是怎么回事!”君离骁听青衣人说林倾颜受罚时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张公公一看情况不妙,在侍卫统领耳旁说了几句,统领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让人抬着林倾颜走了。


  “朕问你们话呢?怎么?都成哑巴了?”君离骁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怒火,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


  张总管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处置一个普通的医女,皇上这么生气干什么?不敢有任何拖延的说道:“回皇上,林倾颜目无尊长,与张首席顶嘴。奴婢只是小小惩戒一下罢了。”


  君离骁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林倾颜性子是直了些,有些不懂宫中的规矩。可她不可能无缘无故与那什么张管事顶嘴。


  “哦?是么?那谁来再给朕说说,林倾颜为什么和张首席顶嘴啊?”君离骁脸色沉的像墨一样。


  “回皇上,倾颜只皱了下眉头,张首席就故意找茬。倾颜听出了张首席讲习时的错处,张首席就说倾颜说谎,又说她目无尊长。”大花突然开口,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肿的不像样子,有些语无伦次。


  这次小花没有再阻止大花,有些期盼的看着君离骁。


  “首席误人子弟,还不让人说了不成?连朕都要听取言官的上谏,这首席怎么比朕还威风?若是讲学有何差错,医女学了错误的法子治病,以后给朕的后宫嫔妃诊脉时若是耽误了病情,你有几个脑袋可掉的!”君离骁听后大花的解释,怒声呵斥道。


  这句话就有些诛心了,谁敢比皇上还威风啊?这可是能让人掉脑袋的话。


  张首席听后觉得委屈,大声呼喊道:“皇上,奴婢没讲错,是那林倾颜胡搅蛮缠。”


  张掌事一听这话背后更凉了,只想堵住张首席那张破嘴。这张首席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


  张首席的自信自然是张掌事自己给,她明明知道张首席对很多医术一知半解,甚至还不如有些长医女。但看由于张首席是她的表妹,还是提拔她做了首席医女。


  这就给张首席一个错觉,觉得自己医术足够高明,就对医术更不伤心了。


  本来张掌事还想让张首席走的更高一些,但张首席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若是当了御前医女,给哪位主子诊脉时出了岔子,她俩都要玩完。


  所以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张首席在风清轩作威作福,总之还有她罩着。但没想到提到林倾颜这块铁板,搬来了皇上当救星。


  “好好好,那朕就叫人评评理。”君离骁听完气笑了,随意指了个首席来回答。


  “回皇上,是张首席讲错了。林倾颜并无错处。”


  这位首席看的十分清楚,掌事再大,能大的过皇上?而且皇上不知为何,言辞中都偏向着林倾颜,她若说了林倾颜不对,肯定会惹怒皇上。


  “张首席这回知道错了吧。来人啊,给朕拖下去,狠狠的打打板子,打的叫朕满意为止。”君离骁一心为林倾颜出气,若他再来晚一会儿,那后果……君离不愿再想下去。


  “张掌事明知张首席有错,但还大力包庇,也一并拖了下去。”君离骁知道一个小小首席没那么大胆子用刑,打板子的事肯定是张掌事指使的。


  侍卫正准备将张掌事绑起来,张掌事却突然挣扎起来,大声说道:“皇上,你有所不知。奴婢惩罚林倾颜另一个原因,是得到了医女禀告,说林倾颜与一男子私通!


  君离骁心中一怔。


  “正是,是长医女李涵阳报告于我。张首席也当时在旁边,也听到了。”张掌事看君离骁没说话,忙将李涵阳退了出来。


  “是是是,我也听到了,那长医女说亲眼看见林倾颜半夜出了风清轩与人私通。”张首席连连附和道。


  虽然只有一个人证,但只要让皇上心中膈应,林倾颜便活不了。张掌事哪里看不清君离骁与林倾颜关系非同一般,但她在赌,赌那个人不是皇上。赌赢了,她就能全身而退,林倾颜也必死无疑;但若是赌输了,哪个人就是皇上,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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