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有一架钢琴，缓缓的弹奏着卡农D大调。
一块牛排，吃的刘佩瑶晕乎乎的。
听着张羽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如果这次她跟了蔡文旭走，会变得怎样怎样。
她想，这肉里面是加了白葡萄酒啊，我肯定是醉了，要不然，他这些鬼扯的话，怎么让我听起来这么像真的。
“……后来啊，我给你打了个电话，你说要结婚了，和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人。我当然不会去了，但是我却知道，你的新郎很丑，而且家里也没什么钱。”
“……再后来，还能从别人的口中偶尔听到你的消息，说你婚后，生了一个女儿，特别像你，可你不喜欢她，让她跟着你婆婆一起生活，你自己开了个小便利店……”张羽支着下巴，缓缓叙述这段，她不会再有的经历。
顿了一下,张羽放轻声问她:“我说的这些，你信吗？”
刘佩瑶想了想，说“我不信，因为我特别喜欢女儿，特别特别喜欢。更何况还是长得很像我的女儿呢。所以，你说的，肯定都是假的。”
张羽看着她明亮的眸子。
突然有些不忍，于是便微笑着说：“嗯，是假的。”
他忽然能想象到，上一世她的心破碎成什么样子，才会连像自己的女儿都觉得可恶。
刘佩瑶看着张羽，也看出他的眼神是在心疼自己。
心里又是一突。
张羽迎上她的目光。
“你还喜欢我吗？”
张羽很自然的问出这句话。
刘佩瑶还在吃着水果，突然呛到了自己。
“咳咳……你你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有些猝不及防。
她脑袋突然开始构想一些害羞的画面。
“你觉得突然？”
张羽低头继续啃牛排，说，“那你就当我没问过吧。”
刘佩瑶看着他真的就当没问过一样，拿着筷子大快朵颐。
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一下就出来了。
突然鼻头一酸。
不知哪里涌出来好大的委屈。
两只胳膊交叠着，爬到桌子上“吭吭哧哧”的抽泣起来。
“傻丫头，哭什么？”张羽停下筷子，“吃顿肉至于这么感动吗？”
“噗，你滚！。”
刘佩瑶没憋住又笑了。
接着她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丢人了，于是在桌子下面一脚踢了过去。
对于这样的花拳绣腿，张羽有经验的很。
一把捞在手里，还抽空在她纤细的小腿上摩挲了一下。
“啊！”
刘佩瑶觉得张羽手上有电，小腿到脚踝都麻酥酥的，难受的很。
“你放手！”刘佩瑶心里一气，拿起刀叉。
“诶诶诶，别。”张羽举手投降。
刘佩瑶看他认怂，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好笑，还是心酸。
以前明明把他吃的死死的，怎么现在招式都不灵了？
“不就问问你喜不喜欢我嘛，还至于动刀动叉的。”张羽擦了擦嘴说，“那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是怎么追你的？”
刘佩瑶一愣，“你上课给我传了个纸条，上面写‘我喜欢你，咱俩谈恋爱吧，不同意的话，请把纸条吃了。不然老师发现，后患无穷’。”
张羽哈哈笑道：“要这么说，我被甩也是纯属活该。”
又吃了口西瓜，看刘佩瑶若有所思的，便道：“你吃好了吗？吃好咱们走吧？”
刘佩瑶眼里有些失落，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强笑着说：“行，走啊。”
站起身，张羽却突然又说：“可我记得，当初我追你时说的是......”
“你头发乱了......”
刘佩瑶的心脏突然“砰砰”乱跳。
脑子里瞬间记起了那个下午，教室里昏黄的阳光，阳光里跳跃着灰尘。
黑板上是没解完的证明题，三角板斜挂着。
后门放着扫帚，还有滴答渗水的饮水机。
那左手边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干净的笑着。
一缕年少的风，倏悠地吹了进来。
他说：
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好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用手替你拨一拨，然后留恋的多待几秒。
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的不爱我，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
你头发乱了哦。
……
刘佩瑶抬起头，眼里已经全是泪水。
“我们......还能回去么？”
她看着还是穿着白色衬衫，还是温柔的笑着的男孩。
她觉得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这么提心吊胆过。
她觉得自己完了，这个男人如果有一点小心眼，那自己这辈子就别想好过了。
“当然啊......”张羽笑着说。
刘佩瑶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彩色，一切都光鲜明亮起来。
她想扑到张羽怀里撒个娇。
谁知张羽又接着说：“......这个点，学校还有没锁门。”
于是她的情绪跟坐过山车一样，又从高峰跌倒低谷。
女孩很是幽怨的剜了他一眼。
这一切的表情，张羽都看在眼里。
他不傻，上辈子怎么说也是在情场里打过几十个滚的老油条。
十八九岁的女孩心思还看不出来么。
但他明白，这丫头性子野，又被家里惯坏了。
不好好磨一磨性子，早晚还得出事情。
得来太容易，就一定不会被珍惜。
如果是上一世，张羽会被女权主义者当成PUA，钉在耻辱柱上。
但张羽自己清楚，这是为她好。
“我去结账。”张羽站起身。
然后又忽然道：“哦对了，你有没有跟你爸妈说过，咱们分手的事情啊？”
刘佩瑶闻言瞳孔微张，抿起嘴。
“还没有呢。”
张羽挠挠头，“这样啊......那过年回家你帮个忙，装做咱们还没分手？”
刘佩瑶瞪他：“什么意思？”
张羽“嘿嘿”笑道：“我妈不是每个月还给我两百块钱嘛。”
刘佩瑶快气死了。
“滚，回去我就跟你妈说，咱们分手两年了，你一直骗她钱！”
说完，也不等张羽，扭头就跑掉了。
可等她走出了门，还是缓缓放慢了脚步。
天色不早了，他总不会真的就让自己走回去吧？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往餐厅看。
突然，就见一个身影“嗖”的一声从西餐厅的玻璃门飞了出来。
刘佩瑶刚一愣神，就听耳边传来张羽急切叫声：“快跑啊傻妞，被抓住就得洗盘子了！”
刘佩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跟着他飞奔出去。
一颗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呜呜......你个混蛋......没钱吃个屁的西餐啊......”
刘姑娘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惊吓。
惊慌之余，泪水绕着眼圈打转。
跑了一百多米，张羽停了下来。
刘佩瑶上前打他。
他扶着膝盖，弯着身子哈哈大笑。
这时候刘佩瑶也回过味来。
“你这死章鱼，是不是已经结过账了？”
张羽闻言，又是哈哈哈哈。
“你吓死我了！我掐死你！”放下心后，刘佩瑶也忍不住笑。
这家伙，还是这么幼稚。
“就这点心里素质，还去西藏呢？”张羽一边躲闪她的攻击，一边笑着说。
刘佩瑶停住笑，噘着嘴看他。
张羽还在贱兮兮的问：“现在忘了那个诗人没？”
刘佩瑶生气的别过头。
张羽轻笑道：“还想去西藏吗？过完春节带你一起去吧？”
刘佩瑶没忍住，一双黑亮的眸子望了过来。
张羽敛起笑容。
捋了捋她的头发，柔声道：“不去，始终都是遗憾是吧？”
刘佩瑶低着头闭上眼，感受了一下他的抚触。
“可是，你哪来的钱啊？”
张羽心说这也算个事？
“放心，我有办法。”
犹豫了很久，看他不像是开玩笑。
刘佩瑶点了点头。
张羽表面波澜不惊的点头，内心却骚动不已。
终于......
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