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开始了十多分钟，张羽还是到场了。
而那个说着一定上场讨教的王长友，拍拍屁股走人了。
“你的脑子要是能借给我多好啊。”他走的时候说出这句话，脸上写的都是怒其不争。
张羽来参加诗会，主要目的还是要点醒一下刘佩瑶。
上一世的她没有逃跑成功，这一世肯定也跑不掉。
张羽只是想要让她自己选择，是跑不掉，还是不想跑。
他更想让她知道，她其实不是想要自由，而是想要旅游......
在会堂的后面，他悄悄坐了下来。
“张羽。你迟到了。”班花的声音，从右边不远处传来。
越过一个人，张羽往右看去，是王萌萌。
张羽咧开嘴，笑道：“大班花也来了啊。”
王萌萌脸一红，白了他一眼。
这小绿茶......还挺有风情。
张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王萌萌低声说：“蔡文旭刚才念了他写的一首小诗，关于川藏的，很空灵的感觉。”
张羽笑：“巧了，我家门口有个卖切糕的，他念的诗，我觉得也是很空灵。”
王萌萌愣了，“啊这......”
张羽见她呆萌的样子，没忍住捂着嘴笑。
王萌萌这才反应过来这货又损别人，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蔡文旭做过很多场这样的诗会，气氛调节的特别好。
况且他确实是去藏区转过一遭，路上奇趣轶闻娓娓道来，大家也都听的津津有味。
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又有哪一个不对藏边充满向往呢？
张羽虽然从没去过那里，但是也曾有过向往。
听蔡文旭说海子的诗，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有些水准吧？”王萌萌见他状态，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张羽看了她一眼，笑道。“是有些意思，但是他的行文和思想都太文青了，有些浮世和想当然。”顿了顿，又道：“早十年，估计能去二流大专，骗个客座教授当一当。”
班花笑了：“那就是说，你觉得现在他的诗红不了咯？”
张羽默默的点点头，“以后的诗……会更注重意境和通俗，这些朦胧的东西……只能算是上一个时代的产物吧。”
班花讶然的看向认真的张羽。
这家伙，还真的研究过诗歌什么的吗？
“你说的通俗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张羽想了想，找她借了笔和本子，刷刷刷写了两句。
班花打开本子，好奇的看过去。
纸上上写着两行小字。
“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
短短的一小句，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称为诗。
但是王萌萌确实觉得自己被打到了，有些哀伤和心疼。
就像被一根丝，偷偷的扯了一下心脏。
班花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就是文字的魅力吗？
其实后世的张羽挺喜欢看书的。
这个年代，正如王小波写的，“一切都在不可挽回的走向庸俗。”
他说的不止是生活，他说的是一切。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是个诗人，后来慢慢发现自己只是个店员。
九十年代的诗，已经无可避免的失去了上一个年代的力量。
所以有些人想让别人觉得自己不俗，就只能选择让大多数人都不懂。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不懂，那就更好了。
他会觉得自己是梵高，是莎士比亚。
当年很多文青都在这条道路上，走偏了。
所以在张羽看来，台上侃侃而谈，说朦胧，说意象的蔡文旭。
有点可怜。
他正在一点一点的，丢失自己的信仰。
他没有错，只不过，没活明白。
“不赖嘛。”班花忍住内心的波澜，说：“你这些本事早拿出来，何至于被甩呢？”
张羽说：“我早有这些本事，部委千金我都泡得到我告诉你。”
王萌萌心里一颤，吓了一跳。
又仔细瞧他脸色，若无其事的。
应该只是打个比方吧……
班花吁了口气。说：“不过说实在的，你这句......小诗，挺优秀。”
“够不够碾压蔡文旭的？”张羽臭屁道。
“还说不是来砸场子的？”王萌萌笑了，然后八卦婆一样问道：“是准备现场斗诗，夺回真爱？”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张羽在本子上写了个“丑”字，说：“我只是来教蔡文旭这个字怎么读。”
感受着王萌萌鄙视又敬佩的目光，张羽觉得自己自信的闪闪发光。
抿了抿头发，唉，太英俊了。
张羽又问王萌萌：“你说这个蔡文旭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能吸引到了她？”
“哈？”王萌萌有点蒙，“特质吗？我没发现耶，我觉得他……挺脏的……”
同道中人啊。
张羽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觉得这丫头段位真的高，总能挑着人喜欢听的话说。
但还是说道：“其实人生于世，有谁不想自由自在的为自己活着呢？于是他们就自私一点，背上行囊，逃避世俗。有人不懂，有人谩骂，但是他们自己告诉自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诗和远方……”王萌萌耳根一紧，诧异的看向张羽。
这话可不像他能说出来的。
被他俩隔在中间的同学终于忍不住，找张羽调了下座位。
刚坐下，就看见王萌萌在撰写刚才他说的那句话。
娟秀的字体，赏心悦目。
“我打算用它做我的座右铭。”王萌萌认真的说道。
“你看吧，连你这样的妹子也受不了这种蛊惑。”张羽说：“是不是觉得逼格特别高？是不是觉得自己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要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
“对啊对啊。”班花头点的像小鸡啄米。“逼格太高了！”
她发现竟找不出另外的词语表达自己心里的窃喜。
“所以咯。”张羽叹道：“刘佩瑶这个女人，怕是比你还要魔障。”
“那怎么办啊？”班花担心的问道。“真的跟蔡文旭去南方，她这辈子就完了呀。”
张羽说：“没关系，他那儿有诗和远方，我这儿有十万种人间烟火。刘佩瑶，他带不走的。”
王萌萌楞住。
张羽有些疑惑，“怎么了你？”
“这句我也得记下。”班花又翻开笔记本，慌慌张张的刷刷刷写上几笔。
写完之后，班花抬头说道：“我真的服了你了，张羽。”
顿了顿，又道：“刚才说那句刘佩瑶他带不走的时候，帅呆了。”
张羽听了，忽然觉得这哪是绿茶呀，根本是哥哥的贴身小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