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书记盯着我,沉默了有几秒钟,这才说,“孙科长,你是不是来检查工作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连称呼都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其实这称呼也有很大的门道,领导叫你小孙,小刘的,那是要和你拉近关系。可是,一旦把你的姓和工作职称联系一起,这是和你撇开关系,对你下手的前兆。
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法再隐瞒,只好硬着头皮承认了。
“很好,那么,你检查我们这个包厢检查出什么问题了没有?”潘书记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口气。
我连忙说,“没有,什么问题都没有。”
潘书记闷哼了一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轻描淡写的说,“工作认真负责是一件好事,可是有时也要学会动动脑子。不懂得灵活多变的人,不仅会被工作岗位淘汰,也会被社会淘汰。”说完,转身出去了。
其余那几个人跟着也走了。
我傻眼一般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回过神。
潘书记的话暗示的在明白不过了,这次算是闯了大祸了。别说我的工作岗位不保,甚至,还可能会牵连到成兰灵和姜怡。
“孙阳,我们走吧。”成兰灵拉了一下我,让我回过神来。
我才发现,整个包厢里,就只剩下我们俩人了。
我有些愧疚的看着一脸茫然的成兰灵,轻轻说,“成兰灵,对不起,今天的事情你恐怕要被我牵连了。”
成兰灵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想想补救措施吧。”
现在还能有什么补救措施,叹口气,随即和她出去了。
我们来到KTV大厅的时候,就见丁庆利抄着裤袋,和女秘书有说有笑的进来了。
很显然,他们是刚送潘书记走了。
看到我,丁庆利咧嘴笑道,“孙科长,你怎么出来了。要不然,我给你叫几个小姐陪你唱歌吧。”
我紧捏着拳头,缓缓说,“丁庆利,你可真够阴险的。竟然给我设这种圈套。”
丁庆利脸上露出几分凶狠的阴色来,冷冷的说,“孙阳,你马格了比的。平常我都舍不得打我儿子,你个兔崽子倒是下得了狠手啊。今天老子对你算客气的了。我告诉你,这才算开始,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丁庆利是什么下场。等你被姜怡那娘们收拾了,老子还要再弄你一遍。我要把你打我儿子的拳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好,丁庆利,我等你。到时候,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我毫无惧色,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成兰灵就走了。
走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丁庆利的声音,“臭小子,你还算有种啊。整个东平市,还没人敢给我放这种狠话,咱们走着瞧。”
成兰灵紧紧攥着我的手,不安的看着我说,“孙阳,你得罪丁庆利这样的人,恐怕,恐怕……”
我看了看成兰灵那略显苍白的脸色,淡然一笑,说,“成兰灵,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中也没底。
其实不仅是担心来自丁庆利的威胁,更重要的是潘书记。
我们回社区服务站天已经擦黑了,我和成兰灵分道扬镳后,就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
我刚锁好门,从办公室里出来,却见姜怡过来了。
“孙阳,今天的工作够辛苦的吧?”姜怡走上前来,温柔的问道。
“还,还好吧。”我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她的脸。
真不知道姜怡知道这些情况,会作何反应呢。
“丹河社区服务站站长卡英要请我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吧。”姜怡轻轻说道。
提起卡英,我就想起了这个对姜怡没安什么好心的人。
我曾不止一次他打着来找姜怡谈工作的幌子,几次在办公室想对姜怡动手动脚。
而且,上一次我陪着姜怡和他吃过饭。结果,酒桌上,这个家伙就强行灌姜怡酒。当然,他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了。无非是想灌醉后就想为所欲为。
幸而,我当时自告奋勇,替她挡了不少酒。
卡英虽然很讨厌我,但却没办法。
其实,这个人姜怡也很讨厌,可是却又不敢得罪。
卡英有很强的后台,我听说他是潘书记老婆的远房表弟。曾有一次他陪着潘书记去出差。在经过一段山路的时候车子抛锚了。
结果,被一群山贼打劫。
潘书记身边的人都显得屁股尿流的时候,只有卡英勇敢的站出来,挡在潘书记面前保护他。最后等救援的人赶来的时候,卡英已经被那些山贼打的半死。
后来他经过抢救吗,大难不死。从此,就官运亨通,深受潘书记信赖。从一个小小的递送文书的文员,迅速攀升,成为了丹江社区服务站的站长。
别看他是个站长,但是手里的权力却比书记还要大。
其实,姜怡工作上也有很多事情请他帮忙的。
正因为卡英对她抱有别的心思,经常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她。
听姜怡一说,我就知道这顿饭肯定是鸿门宴。我看了看她说,“姜站长,卡站长是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姜怡嗔怪了我一声,说,“别胡说,其实,他是有事情要请我帮忙。”
“他还有事情请你帮忙?”我越发觉得这事情荒谬,肯定有问题。
姜怡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你好像很看不起我啊?”
我暗叫不妙,慌忙摇摇头,“不不不,站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是我领导,我怎么敢看不起你啊。”
噗嗤!姜怡掩嘴轻轻笑了一笑,“瞧你那个狼狈样子,我就那么可怕,平常对你狠严厉苛刻吗?”
姜怡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那妩媚可人的脸颊,真让人想凑上前亲一口。我笑笑说“没有啊,你是对我最好的美女领导了。”
“贫嘴,赶紧走吧。”姜怡拍了我一下,轻轻说道。
卡英在一家餐厅设宴,看到我和姜怡一同过来,显得有些惊异。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卡英三十多岁年纪,整个人看起来很魁梧。他的脸上有一道两公分的伤疤,据说,这就是当年保护潘书记受的伤。本来,这种刀疤是可以清除掉的。但卡英却要留着,似乎这是显摆昔日功劳的重要依据。
我们相继坐下后,卡英看了我一眼,不自然的笑笑说,“啊,小孙你也来了,工作不忙了?”
“不忙了,卡站长。”我客气的打了一声招呼。
姜怡端着水喝了一口,笑笑说,“卡站长,你不会怪我没经你同意,就带孙阳过来了吧。”
“啊,怎么会呢。其实,今天的事情也是想请小孙帮忙呢?”卡英连忙否认。
话是这么说,但目光却一直扫视着姜怡。
我困惑的看着他,问道,“卡站长,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
卡英脸色立刻耷拉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唉,说来也够丢人的。我们社区服务站这次的工作绩效评比,又排在了咱们市里的最后一名。今天早上我被潘书记叫去谈话了,措辞很激烈啊。”
绩效评比,不仅是权衡一个社区服务站办事效率的,同时也是考核一个社区服务站站长能力的重要依据。这些都直接影响到年终的政绩考核,历来都被各个社区服务站当成重要的工作来抓。
这些工作绩效,主要是社区服务站所辖地区的治安,卫生,以及市民的精神文明建设,文化生活,生殖健康等各个方面。一般,是一周进行一次评比。
我们社区服务站历次的工作绩效评比,虽然没能拿到第一名,但一直都排在前五名里。尤其是专项的妇女工作绩效,我们社区服务站经常拿到第一名。
卡英虽然孔武有力,但这个人脑子还是简单了一点。社区服务站的管理工作,他其实还是有些应付不来。自从他担任丹江社区服务站站长后,他们的工作绩效一直都排在后几位。间接的,也拖了我们这个区的工作绩效评比。
要不是潘书记这个后台撑腰,恐怕他早就被撵下台了。
也难怪潘书记这次会对他放狠话,在这么下去,恐怕会直接影响他的年终政绩评比的。事关自己的前程,他还念什么旧情呢。
卡英说着,脸上充满了苦涩。俨然,没有了昔日的意气风发。
姜怡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然后推到了他面前,笑笑说,“卡站长,这是我们历届绩效评比后的工作总结。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卡英如获至宝的将那些文件拿在手中,随便翻看了几页,然后说,“姜站长,其实我们评比不上,主要还是计生办的工作拖了后腿。家暴,还有流产,离婚率一直都居高不下。而且,经常还有很多贫困的孤寡老人上访得不到救济。”
姜怡看了我一眼,说,“卡站长,你要这么说,看来你还得请教一下我们的孙科长了。虽然他是个男计生科长,不过工作能力你也是看到了。”
卡英转头看了我一眼,堆起笑脸,说,“小孙,你可要帮老哥这个忙啊。到时候,老哥一定不会亏待你的。”